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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刚亮，湿气重，我起床。迷朦着眼睛，拿下倒挂在墙上的锄头，挑起一个空粪箕，出门捡猪屎了。
一回头，右边路上有一滩宿便在路中央，同时，猫屎文挑着粪箕也出现在前面，我们盯着对方，眼角余光瞥着那滩肥料。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味、猪粪的臭味，还有未散雾气的腥味。
猪虽又脏又贪吃，却不懒，一大早就出门遛达，顺便排清肠胃，好吃早饭。
路上，我先捡了一滩昨晚某头吃多了的猪拉下的宿便，软硬适中是头强壮、胃口好的猪。前面一头肥猪，一面走一面拉尿，在黄土路上留下一条小溪流。我赶紧跟到它后面，把粪箕对着猪屁股。果然，肥猪拉完尿，停下来，两腿一张，下蹲，扎个结实的马步，一用劲，拉了一滩冒着热气的大便落在粪箕里。
早上到学校，我手上多了一大扎鲜花。女同学争着管我要。花的来处是我的秘密，不然她们不会把花放在鼻子下使劲嗅 。我会用刚积过肥的手去摸她们中最漂亮女孩的脸。
一个村的猪扭着骄傲的屁股回圈吃早饭。我挑着半粪箕猪粪走进堆满肥料的瓦屋。肥料屋屋顶塌了半边，阳光、雨水、清新空气毫不在意落在粪堆旁。开了一晚的霸王花刚刚收起白嫩的身子，杜鹃花开满半堵墙。粪堆旁还开着各种腼腆的野花，鲜艳、娇嫩，香味也许有，或者没有，谁知道呢。满屋子植物吸天地之正气，雨露之精华，不扭捏，不张扬，大大方方地长在粪堆旁。
这猫屎文就如他名字一样臭，脸皮厚、无赖、蛮横。我愤愤一吐唾沫，呸了一声，悻悻转身走另一条道。
路上捡粪的人多了，不是老的就是少。我们小孩坚持只捡猪粪，老人就不拘，狗屎、牛屎通通捡。狗屎，我们嫌太臭，而且，狗么，总会把人身份拉低；牛屎更不捡，肥效低，那些老太太爱捡，一滩就堆满大半粪箕，太没技术含量。
天已大亮，我脸上压的席痕还没褪，方方格格印了半边脸。迎面的大人都发出山赞扬声。如果粪箕是满的沾沾自喜，只有这时候，我对自己才有一点点自信，而不是别人口中又丑又懒又馋的孩子。
突然，我们同时拔腿向前冲，猫屎文一下甩开粪箕，转身用屁股顶着我，两脚一张，跨着那滩猪屎，飞快地用锄头把旁边的黄土扒到猪屎上面。这滩猪屎就是他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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